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

　　布面油画|1514年|118×279cm|意大利，罗马，波尔葛塞美术馆

    作品赏析

　　如果说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地方，美丽、富饶，天空中永远照射着明亮的光线，湛蓝的湖水上闪烁着迷人的斑点，成千上万过往的船只给这里带来了用之不竭的珠宝、美酒、香料，人们每天的生活几乎是在欢歌宴饮中度过，不去考虑明天是否会有烦恼，那么这个像神话一般的地方就是16世纪的威尼斯。它在当时的地位仅次于佛罗伦萨，成为意大利的另外一个艺术中心。自由而豪华的物质生活为这里的文艺复兴带来了欢乐、热情而辉煌的一面。就让我们从在威尼斯享有崇高声誉的画家提香（Tiziano Vecellio, 1490-1576）所创作的这张《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开始，走进绚丽多彩的威尼斯画坛。

　　这是提香25岁时的作品，不要让它的名字限制了你用自己的眼睛去观赏，因为题目只不过是17世纪一些富于道德感的人给它凭空加上去的，原来，这只是一份提香送给朋友新婚的礼物。画面上穿白蓝色衣裙的就是新娘劳拉，在她右边裸露着丰润身体的被认为是美神维纳斯，她们共同坐在雕刻着古罗马雕像的大理石水井边沿上，小爱神丘比特在其中泼水嬉戏，身后是一片田园牧歌式的风景。有人说，劳拉揽在腰间的黑色磁罐里盛满了珍珠，这象征着世俗华贵但却终将化作虚无的爱，维纳斯左手托起的小瓶里冒着青烟，这象征着上帝纯真热烈并且永恒不灭的爱。不过也有人说，这其实表现的是一个理想女性的主题，劳拉代表着娴淑端庄的妻子，维纳斯代表性感动人的女神，尊贵、美丽与生殖，这也许是所有男子对于女性的期望。而她们也的确是处于男性的注视与支配下，大理石石棺上出现了画面中唯一的成年男子形象，身上凸起的肌肉表明他年轻健壮，用力向前的姿势和手中挥舞着武器显示出他有足够的控制力，有人认为他就是劳拉的丈夫，也就是这幅作品的主人——一位名叫尼克洛的非常富有的威尼斯商人。但不管怎样，无论这张画含有多么丰富深奥的寓意，那都不是使我们喜爱这件作品的最主要原因。

　　或许，观者的目光首先会被右侧的女神所吸引。她扭转身体，放松、大胆袒露于众人面前，从中我们丝毫看不到波提切利笔下那些美貌女子的羞涩与矜持，同时也没有过于世俗的肤浅。这可能与威尼斯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由于贸易原因，这里比意大利的大部分地区更加富裕，到处充满着自由的物质主义气息。从提香的师兄乔尔乔内（Giorgione）开始，对人体的表现就趋向于感官的愉悦。而天性乐观的提香更加懂得，如何使他笔下的女子尽可能展现出优美动人的曲线，让她们带给观者一种温暖而朝气蓬勃的感觉。

　　此外，在《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中，提香还运用了高超的色彩技巧来使美貌的女神洋溢出青春的火焰。提香善于驾驭色彩就像米开朗基罗特别精通素描一样，在他的绘画中，色彩可不是在作品的构图、素描等问题都解决好以后再添加上去的装饰，它本身就是一种具有独特奥妙法则的艺术手段。热烈而耀眼的红色衬托着维纳斯柔软浑圆的肌肤，同时它也出现在劳拉右手臂的袖口上，使狭长的画面显得更加均衡稳健。光滑的丝裙和富于弹性的肉体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不同的光辉，它们的边界线并不是十分清晰，而是仿佛和周围的光、空气、风景融为一体。这让我们想到了莱奥纳多·达·芬奇在绘制《蒙娜丽莎》时使用的画法，但提香却是通过色彩来实现的，它意味着写实性油画将开辟出一个新的领域。看看提香30年后的一件肖像作品，便可以体会到画家晚年已经多么娴熟地捕捉到色彩的魅力。画中的男子那样热切而深情地凝望着我们，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绿色，而嘴唇鲜艳而红润，尽管没有了《蒙娜丽莎》那种神秘的造型，但棕色的胡须，以及更重一些的眉毛和眼神，使他看上去依然神气十足，给人感觉逝去的只是岁月，而最鲜活的生命却在此刻达到了永恒。

　

文/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