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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好好长大

作者：佚名 | 时间：2011-05-01| 阅读权限：游客 | 会员币：0枫币 | 浏览字号【大中小】

      我抱着我的画饭靠墙坐着，画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那些石膏头像上，泛着白光。我看人喜欢看眼睛，喜欢静静地去研究每一种眼神，可是那些石膏头像的眼神总是那么空洞和呆板，让我无法把握，交上去的作业中，每一幅画上的眼睛都是空空的，幽深幽深的空洞。教我美术的老师总是望着我叹气：“蔻蔻，你……”我不等他说完扭头就走开了。一我不喜欢听人们说话，因为，我羡慕，我嫉妒，因为，我不会说话。
      9岁的时候，一场高烧让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拒绝和人交往，整天抿着嘴巴，不带任何表情，每一个微笑都像小美人鱼的舞步，每一下都是割在自己心头上的刀痕。转眼间，又是一个9年过去了，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听到别人叫我小哑巴就哭、闹，坦然地面对一些怜惜的眼神，背着我的画板穿梭在教室和画室之间。
      我喜欢画画，喜欢用手去表达很多东西，用手语，用画笔。
      他，周全，在我14岁的时候开始教我美术，教我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二的学生，现在已经大二了，在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读美术专业。我喜欢在周末的时候背着画板去他的画室，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那些瓶瓶罐罐或者石膏像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不爱画水粉画，只画素描，4年来一直这样，周全试图让我去画一些充满色彩的东西，可我总是摇着头拒绝。我不喜欢那种色彩，给我很不真实的感觉。周全无奈地笑着，他对我最多的表情就是笑，我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嘴角扬成一道优雅的弧线。
      周全在给我画像的时候说过，我的嘴是最好画的，因为长时间紧紧地抿着，有着很明显的棱角，很倔强的样子，而最不好画的是眼睛，扑朔迷离的感觉，让人把握不住。我轻轻地抿着嘴笑，俏皮地望着他。我看过周全给我画的像，就在他画板最下面夹着，他一直不让我看，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翻开看了。
      暖暖的阳光碎碎地洒在我的白裙子上，恬淡的笑容，安静的双眸，浅浅的微笑，长长的头发瀑布般倾泻在白色的棉布长裙上，手上的向日葵摇曳地张扬着一种似火的娇艳。我愣愣地看着这幅画，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漂亮。
      偷偷把画又夹在他的画板最底层，然后轻轻地走开，脸热热的。
      我在周全的画室里挂了幅凡高的《向日葵》，是赝品，10块钱在图书城买到的。
      这是我唯一喜欢的带色彩的画。也许没人明白我内心的那种极端的孤独，凡高的画总是那么辉煌、炙热而独有个性，我也固执地画着我那黑白交错的画，偶尔用周全的画笔把所有的画涂成金黄色，像凡高的向日葵，像头顶上燃烧着的太阳。每到这时候，周全就会抽走我的画，夹进他的画板里，时间久了，他的画板就被我的画充斥得满满的。
      周全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有人愿意为他办画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兴奋地给我打了电话，他是个很小心的人，一般不给我打电话，只发短信，他知道我听着电话却说不出口的那种难过。这次，他在电话中像个孩子般大声说：“蔻蔻，我要办画展了……”我握着电话，张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是甜的。
      我心里有一种期待，一种渴望，可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想，有些事情不是14岁的我能够去想的。
      一天晚上到9点还没见到周全，发短信不回。快11点的时候他才醉醺醺地回来。眼圈发红，靠看墙抱看双臂一声不吭地坐着。我打着手语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愣愣地看着我，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过了好久，他只说了一句话：“画展砸了。”21岁的大孩子，此刻看起来就像个12岁的无助的孩子一样，眼神里满是忧伤，让人心疼。我抱着周全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让他听着我的心跳，我想通过这举动来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在乎和心疼他。
      周全，你不懂，从14岁开始，从我开始跟你学画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这段感情持续了4年，也隐藏了4年。一个有着残疾的孩子，从来不和别人接触，只把自己一颗小小的心系在你的身上……可是，我什么都没说，我默默地望着周全，他也默默地望着我，在黑暗中，我们默默地望着对方，坐了一夜。
      周全要走了，离开我，去一个靠近海的地方寻求他的梦想。他把这十年来收藏我的画全部拿了出来递给我。我看着这些由生涩到熟练的黑白交错的素描，看着那么多有着空洞眼神的石膏像，不接也不拒绝。“蔻蔻，这是你成长的印记，好好保存……”周全的双眉紧蹙在一起，眼睛里满是恳求，我愣愣地看着他，太阳从画室的窗户上射进来。
      周全走了，带走了为我画的那幅水粉画，也带走了我从14岁起所有的梦。
      我开始画水粉画了，嫩嫩的色彩一点点在纸上渲染开来，柔柔地弥漫在心底。周全来的时候给了我阳光，走的时候留给我色彩，我画的石膏像开始有眼睛了，很深邃的忧郁，很温暖的关爱，那是让我沉醉了4年的一种爱。记忆里的那片黑白交错的基调，渐渐地淡了，淡了，淡成一幅写意山水里意味深长的留白。
      坐在向日葵架子旁画画，用彩色的水粉涂抹着所有的心情。夕阳渐渐地笼罩了整个天空，我就在被夕阳包裹的这种很温暖中，想着周全，想着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丫头，好好长大，蔻蔻，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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