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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谁能率性而为
更新时间:2010-11-06| 阅读权限:游客 | 会员币:0枫币|章节字数:7857 |繁简切换:
送走父亲辛开宇,辛辰恢复了工作状态,重新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处理图片,一连一周根本不出门。
  林乐清成了她这里的常客。他时常拿着相机去拍这个城市的旧式建筑,其余时间会带了打包的食物过来,陪她一块吃。饭后,她继续工作,他拿她的笔记本整理自己拍的图片,或者玩游戏、看书,累了就老实不客气躺到工作室一侧的贵妃榻上休息,直到辛辰要睡觉了他才走。
  辛辰哭笑不得:“喂,你腻在我这不着家,我怕你爸过来找你,我算是说不清了。”
  “你诱拐少男,这个罪名你逃不掉了。”林乐清大笑。
  辛辰拿他没办法,只能由得他去。其实她也是欢迎林乐清的,他待在这边,并不打搅她的工作,却会在她连续对着电脑时间久了以后突然将她的转椅从工作台边推开,移到阳台边强迫她看会外面,聊一下天算是放松。
  他认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林乐清。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林乐平,那孩子只比我小六分钟,倚小卖小,长期以欺压我为乐。我们的名字合起来是个词牌:清平乐,多有诗意。以后你叫我乐清,比较亲切。”
  辛辰忍笑:“那我要不要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不用了,我知道你叫辛辰,不过我喜欢叫你合欢,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帮她给花浇水:“我15岁到加拿大后,就靠帮我妈浇花修剪草坪挣零用钱了,怎么样,姿势够专业吧。”
  她拍张钞票到他手里:“拿着,不用找了。”
  轮到他哭笑不得:“明目张胆占我便宜,合欢。”
  辛辰把图片修完,这天中午她头次下楼,林乐清在下面等她,准备先一块去广告公司交图片,然后她再陪他去拍一部分隐藏在小巷子的旧时建筑。
  走出来后,她吃惊地发现,临街门面突然扯起了几条长长的横幅,赫然写着:“宁要市区一张床,不要郊区一套房”、“我们要求公平合理的拆迁补偿”之类的内容。原来贴拆迁公告的地方,贴上了墨迹淋漓的大字报,非常详细地分析这一地带新房子的价格、拆迁公司给出的补偿在同等地段居于什么水平、物权法有关内容解释之类,号召全体住户团结起来**不合理的拆迁。到处站着三三两两的邻居,议论的自然是拆迁。
  林乐清笑道:“你真是与世隔绝了,这几天你们这里一直都这么热闹。”
  他正拿出相机拍着这场面,旁边有人还问:“小伙子,你是记者吗?”
  他摇头,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叫:“乐清,小辰。”
  朝他们走来的是路非和一个穿碧青色真丝上衣、灰色麻质长裤的三十来岁短发女子,林乐清笑着答应:“嗨,你们好。大婶婶,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笑道:“正和设计院的人来看现场情况,他们出的初步方案我不是很满意。小辰你好,好久没见了。”
  辛辰微笑:“你好,路是姐姐,的确是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我得去交图片,先失陪了。”她对路是、路非姐弟礼貌地点头道别,林乐清也对他们挥下手:“我们先走了,再见。”
  上了出租车,林乐清说:“你不问我怎么认识路非和他姐姐吗?”
  “据说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之间都可以用七个人联系起来,谁和谁认识都好象不奇怪了。”辛辰兴致缺缺地说。
  “前几天我才知道,路非是我小表叔嫂子的弟弟。”这个拗口的说法让林乐清自己也好笑,可是他小表叔苏哲的哥哥苏杰与小表叔同父异母,他只和小表叔有亲缘关系,他管苏杰的妻子路是叫大婶婶纯粹出于礼节,还真是不好解释这中间的曲折。
  辛辰并没兴趣去弄明白,只看着前方不语。当然,陌生人之间相互的联系,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而曾经的相识成了陌路以后,就更没法去细细梳理彼此之间莫名的联系了。
  到了广告公司,辛辰让林乐清在会客室等她。她常来这边,熟门熟路直奔戴维凡的办公室,进去一看,却怔住,戴维凡不在,一个穿着清凉吊带、有着健康细腻的小麦色皮肤的高个女孩子正一边接电话说:“好,好,我马上回来。”一边向外走,见她进来,放下手机停住脚步很不客气地打量她。她只能问:“请问戴总在吗?”
  那女孩上下看她,见她没一丝闪避之色,反倒饶有兴致同样打量自己,这才开口:“他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辛辰想,士别三日就当刮目,难道戴维凡架子涨得如此之快,已经配了秘书来挡闲杂人等了,而且是态度如此傲慢的秘书。她只说:“那我出去等他。”
  她转头回到会客室,只见公司的文案小赵已经与林乐清搭讪上了:“你是来试镜那个广告的模特吗?”
  林乐清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条件合适吗?”
  “你的气质拍那么俗的产品有点浪费了,要是上次拍那个温泉度假村的广告你来就好了。”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产品呢。”
  “男性保健药品啊。”
  林乐清拍桌大笑出来,一边说:“不不不,这个不错,应该适合我。我其实内心狂野,很有猛男气质。”
  辛辰也禁不住好笑:“小赵,他是我朋友,不是模特。”
  “叫你朋友可以试下兼职客串啊辛辰。”
  “你自己说服他吧,我不管。哎,戴总配秘书了吗?”
  小赵诧异:“公司只有一个秘书兼前台珍珍,你又不是不认识。”
  “刚才从他办公室出来的女孩是谁?”
  正说着珍珍已经端了两杯茶走过来递给他们,撇嘴笑道:“那是戴总的西装裤下之臣,沈小娜,今年上半年回国的海龟,信和服装公司老板的女儿兼设计总监,三天两头到我们公司来蹲守。我看很快得在戴总办公室给她加张桌子了。”
  小赵也笑:“珍珍你这张嘴啊,沈小姐不是托我们公司做画册吗?”
  “画册早交了好不好,以前是有借口的来访,现在索性不要借口了,架子偏偏比正经老板来得还大,一会要咖啡一会要调空调温度,一坐就是半天,总算走了。”
  几个人全哈哈大笑,可是笑声未落,戴维凡出现在门口:“珍珍,又在嚼舌。”
  珍珍吐下舌头,却并不怕他,只嬉皮笑脸地说:“老板,我讲事实好不好,唉,谁让我们戴总魅力无边,招蜂引蝶呢?”
  戴维凡一向在公司并没架子,还真拿这班惫懒员工无法,只笑骂道:“都给我去好好做事。辛辰去我办公室吧。”
  他将辛辰移动硬盘里的图片导入自己的电脑,一边看一边说:“那个沈小娜只是我学妹,你别听他们乱说。”
  辛辰不语,戴维凡抬头,只见她一脸的似笑非笑,不免有点急了:“我在辛笛眼里已经算名声很差了,你可别再给我添油加醋。”
  “我用得着说什么吗,戴总?”辛辰慢条斯理地说,“你干手净脚也未见得追得上我家辛笛,倒是试一下拖个包袱去追她。”
  戴维凡大笑:“放心,我有数,不会做那么不上路的事。”
  辛辰告辞,戴维凡将笔扔到办公桌上,开始琢磨刚才辛辰那句话。当然,对辛笛的追求进行得又顺利又不顺利,顺利就是辛笛并不矫情,他如果打电话去约她,而她又有空,会痛快答应;不顺利就是辛笛倒是有意乱情迷的瞬间,可是根本没如他所愿地进入恋爱的状态。
  戴维凡并没尝过为情所困的滋味,一向是别人明恋暗恋他,他自己有限一次暗恋经验也终止于萌芽状态,没来得及深刻就已经结束,只有一点惆怅罢了。从来他都只见女孩子为他颠倒,她们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仿佛跟他在一起,再乏味的节目也变得有意思了。
  可辛笛不这样。哪怕对着他,她也很容易走神,而且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是想到某个设计思路去了。在酒吧里她会掩口打呵欠嫌空气浑浊音乐跟气氛不配合,看电影她倒是专注,可明显对情节不在意,再煸情的电影到她那也分解成了服装和画面,演员在那涕泪交流呢,她却说:“这种带垫肩高腰线的衣服可能会再度流行起来,也许我们老板说得对,时尚真是不可理喻的东西。”
  这样的表现让戴维凡既挫败又不免发狠,决心一定要搞定这个难弄的女人。他看看时间,打她电话,约她晚上一块吃饭,辛笛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
  戴维凡最恨她这种似听非听的状态,并且吃过亏。有一次和她明明约好在她写字楼下碰面,他傻等了快四十分钟也不见她下来,再打电话上去,她竟然吃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我们昨天约好的啊。”
  “我没印象了,现在在赶一个设计稿,你自己去吃吧。”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戴维凡气得几欲捶方向盘,同时鄙弃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个气。可是隔了两天她打电话过来,没事人一样问他晚上有没空一块去喝酒,他居然马上就说有空。
  其实去喝酒也不止他们两个人。他要过去才知道,辛笛找他主要是陪阿KEN。阿KEN在这个城市里没什么朋友,等闲人不入他的法眼,偏又好奇心强盛,爱满处乱逛,去哪里都喜欢拉辛笛作陪。
  辛笛陪了几次后不胜其烦,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精神将戴维凡叫出来,同时用托孤的口吻说:“阿KEN,以后要寻欢作乐直接找戴维凡,省得我一个女人反而碍你们的事。他专精吃喝玩乐,陪你肯定胜任有余。或者你也给他取个英文名字好称呼吧,嗯,现成就有,叫David好了。”
  戴维凡看辛笛乐不可支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再一次在心里发狠,等有一天她陷进去了,他就要……就要怎么样他有点没概念,自己都觉得这念头来得好不幼稚。
  
  “喂,你到底有没在听我说什么?”
  
  “在听在听,你刚才说什么?”
  戴维凡只好耐了性子再说一次,“下午我去接严旭晖,然后我们一块请他吃饭。”
  辛笛笑了:“说清楚啊,是你请,不是我们。严旭晖跑去北京混了个国内最新锐时装摄影师的头衔就跩了吗?他哪来那么大面子让我请呀。你接了他直接过来碰面吧,我和阿KEN先在这边审查设计稿,他后天回香港,这两天得抓紧时间做完。”
  辛笛放下手机,继续和阿KEN讨论设计稿,正忙碌时,有人打她电话。
  当那个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里说:“你好,我是纪若栎。”时,她完全没概念,只能回一声:“你好。”
  手机里出现一个让辛笛尴尬的沉默,她正要招认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时,那个声音说:“两年多前我们在北京见过一面,一块吃过饭,我是路非的未婚妻,也许得说前未婚妻吧。”
  辛笛恍然,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只意识到很有些尴尬,实在说不清是对她的名字,还是对“前未婚妻”这个让人听着就不安的身份。

  路非看辛辰和林乐清并肩而去,那是一对十分和谐的背影,个子高高,背着摄影包的的林乐清侧头对身边辛辰说了句什么,然后开心地笑了。路非知道姐姐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却并没有掩饰情绪的打算。
  直到那两人走过街角上了出租车,路非才回头,看着眼前喧闹而群情激昂的居民区:“这个项目的拿地成本并不低,又有风投资金的压力,我想昊天董事会那边一定会推进开发速度的。姐姐,你得提醒他们,让拆迁公司处理好,不要一味求速度激化矛盾惹出麻烦。”
  路是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两家和本地的渊源都太深了,昊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迟迟不肯进入这边市场,其实已经坐失了很多商机。如果不是几年前苏哲的坚持,百货业恐怕也不会落地本地,那整个中部地区的损失就更大了。”
  他们姐弟俩都有着轮廓清俊的外貌,衣着、气质与这里聚集的人群实在差别太大,已经有人注目于他们,路是不想多事,示意他离开。
  两人上了路非停在不远处的车,路是系上安全带,转头看着他:“路非,你真的决定了吗?悔婚,辞职,两个决定都不是小事,任哪一个说出去,恐怕都得和爸妈有个清楚明白的交代才好。”
  “姐姐,我都想清楚了。取消婚约这件事在北京就已经和若栎沟通过了,她只要求再给一点时间双方冷静一下,我尊重她的意见,会等她完全接受后再去和爸妈交代。”路非发动汽车,“至于工作,我本来是想跟进完和昊天的合作项目以后再提出辞职,不过公司事情太多,我只要在那个位置就得到处出差,不时还得去美国开会。眼下,我哪也不打算去了。好在双方合作协议已经定了,我交了辞呈,老板近期会派同事来接手我的工作,和昊天继续完成这个项目的。”
  “你做这一切是因为辛辰吗?”
  路非沉默片刻,坦白地说:“对,她拿到拆迁款肯定会马上离开,我不能再冒和她失去联系的危险了,只能在这里守着她。”
  “可是辛辰这女孩子,”路是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九年前的深秋,路是从英国回来,她与昊天集团总经理苏杰在深圳见面几次后,宣布订婚。双方家长同时瞠目,尽管两家算是世交,当初安排两人认识,的确存了撮合的念头,然而这个速度委实来得太惊人。
  对父母的疑问,路是只笑:“你们不是觉得我29岁还待字闺中很不合理吗?苏杰也是你们认可的人选,就是他吧。”
  路非听到这个消息,和父母一样吃惊,他认识苏杰、苏哲兄弟,但并无深交,完全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一回国就决定结婚。
  路是对着弟弟同样也是笑:“恋爱太伤人,路非,好在你从来比我理智。我只想,也许清醒理智决定的婚姻会来得平和长久一点。”
  路非看着笑容中没有愉悦之意的姐姐,知道她大概有隐痛,只能握住她的手。
  “没什么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大概也会过同样的生活,做同样的选择。不说这个了,听妈说,她叫秘书给你准备留学的资料,你不够配合啊,磨蹭了好久不把资料送出去,到现在也不肯明确说选择哪个学校。”
  路非决定跟姐姐坦白:“姐,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想留在这边读研,也好陪她,现在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
  路是有点意外:“这个理由吗?那可真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接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向都主张先立业后成家,毕竟你才21岁。”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那叫她出来一块吃饭吧,我姐代母职,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过去一个多月,路非都没有机会与住大伯大妈家的辛辰见面,也不方便打电话到辛家,他们的联系只是辛辰偶尔用学校外的IC卡电话打他手机。她一直都显得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功课太紧还是心情郁闷。路非想,正好叫辛笛带辛辰出来一块吃饭,算是让辛辰散下心。
  他打电话给辛笛,辛笛听到路是回来了,很是开心,她一向管路是叫姐姐,两人以前很亲密:“好,我马上回家带上辛辰,今天星期六,也该让她放松一下了,可怜见的,不知被我妈拘束成啥样了。”
  路是不免惊讶:“路非,你喜欢的居然是辛笛的堂妹吗?辛笛也才20岁,她堂妹多大呀?”
  “再过一个月她就满17岁了。”
  路是禁不住哈哈大笑:“天哪,这也太青涩之恋了,路非啊路非,想不到你会喜欢一个小女生,我看你真不能如实跟爹妈汇报,他们一定接受不了,不想出国也找别的理由吧。”
  两人去餐馆,下了出租车,路非突然停住脚步,看向马路对面正在安装的一块广告牌,满脸都是震惊。路是顺他视线看去,那是一家民营医院广告,画面上一个穿粉色护士服、戴护士帽的女孩子巧笑倩兮,明艳照人,旁边大大的广告词称:难言隐痛,无痛解决。底下的小字注明各种早孕检查、无痛人工流产等服务项目。
  那个女孩梨涡隐现,笑容甜美,竟然是辛辰。
  路非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百般情绪翻涌心头,脸色顿时铁青。路是顺他视线看去,再看他神情,约略猜到,一样吃惊:“是这女孩子吗?倒真是漂亮,可是辛叔叔和李阿姨管教那么严格,不会放侄女拍这种广告吧。要命,这下你更不能跟妈说了,不然肯定被骂得狗血淋头。”
  路非沉着脸不做声,沿途还有不少同样内容的广告牌。两人到了约定好的餐厅,等了好半天,才见辛笛一个人匆匆跑进来:“路是姐姐,路非。”
  “小辰呢?”
  “你们看到外面那些广告没有?她被我爸妈关禁闭了,他们发了好大的火。”辛笛犹有余悸,“连带我也挨了一顿臭骂。”
  刚才她回家才知道这事,面对大伯大妈的怒气,辛辰并不认错:“一个广告而已,大不了以后他找我拍别的我不去就是了。”
  “你一个女孩子要自爱,怎么能把自己和这种……流产的广告扯一块。”李馨气得脸都白了。
  辛辰眨着大眼睛说:“不知道避孕,又不想要小孩,去流产也很平常啊。”
  这下辛开明也怒了:“越说越不像话了,这是谁教你的?”
  “我爸早就买生理卫生的书给我看了,让我要懂得保护好自己,不可以……”
  李馨暴喝一声:“别说了,”转头对着辛笛,“你不是要出去吗?现在就走,不要留这听这些疯话。你的帐,回头我再跟你算。”
  辛笛明白妈妈是要捍卫自己耳朵的贞操,一个20岁的大三女生,在母亲眼里听见怀孕、流产这样的话题就得远避,她不禁好笑又好气,只能对辛辰使个眼色,示意她别跟自己父母顶嘴了,然后怏怏出门到餐厅。
  路非沉着脸说:“是谁介绍她拍这种广告的,她现在读高三,一天到晚上学,怎么会有空出去拍这个?”
  辛笛苦着脸:“怪我交友不慎,是我的同学,上回那个帮我拍服装画册的严旭晖介绍的,那天你也见过他。”提起严旭晖,她无明火起,拿出手机,拔了他的号码,开始大骂起来:“姓严的,告诉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你倒好,居然哄她去拍这种广告,你安的什么心啊。”
  那边严旭晖叫屈:“哎,辛笛,我好容易才推荐的辛辰。她完全是新人,拍个广告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收入也不错。只是广告而已,穿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漏。还有厂家说想请她拍内衣广告,我都回绝了。”
  辛笛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内衣广告?严旭晖,你要敢跟辰子提这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喂,你是学服装设计的,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辛笛其实也没太把这个广告当回事,觉得父母的愤怒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可是现在惹出麻烦,自然觉得严旭晖实在可恶:“你少跟我胡扯,她是未成年人,根本不能随便接广告,更别说居然是人流广告。”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啊,大小姐,我只当是家医院,要拍个漂亮护士做宣传,哪知道他们主打无痛人流。”
  辛笛气得头大:“严旭晖,总之你已经被我爸妈列入拒绝往来对象了,以后别想去我家,更不许找辰子,高考前你再敢打扰她,我跟你绝交都是轻的。”
  挂了电话,辛笛无可奈何。
  路非咬着牙不做声。一个多月前,辛笛让辛辰客串模特,穿她设计准备参赛的一个系列服装拍画册,请的是严旭晖帮忙拍摄,他也去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星期天午后,拍摄地点是离辛笛家不远的一处老式建筑前,当换好衣服化好妆的辛辰走出来,路非的心如同被狠狠掐了一下。辛笛给她化的是偏苍白的妆,浓重的眼影,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闪着点珍珠光泽的浅色唇彩,头发用卷发器做出了略微零乱的波浪效果披在肩头,穿着黑色袒肩上衣配雪纺层叠小塔裙,有一种几乎让人怀疑是从另一个时空走出来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衣服和化妆都大大突出她那种无辜却又放任不羁的气质。
  性感,这个词油然涌上路非的脑海,他大吃一惊,努力按捺着心猿意马,可是一转头,只见拿了单反相机,指导辛辰站位置摆姿势的严旭晖,眼睛热切地定在她身上,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倾慕。
  路非能辨别那个表情和普通的投入、热心的区别。因为对着严旭晖,他差不多就像看到了自己,清楚知道此时自己的眼中有着同样的渴慕,甚至是欲望。这个意识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辛笛一脸认真地忙着整理服装,打反光板,辛辰虽然有点被摆弄烦了,可毕竟觉得比关在家里做作业要有意思,很听话地配合着。
  她靠着老房子的花岗岩墙壁,头微微仰起,秋日阳光照着她白皙的肌肤,自下巴到颈项是一个精巧的线条,随着呼吸与心跳,锁骨那里有轻微而让人沦陷的起伏。路非再也站不下去,跟辛笛说了声有事先走,匆匆离去。
  后来辛笛拿制作出来的画册给咱非看,薄薄一册,纸质印刷当然不算精致,可是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辛笛的设计、严旭晖的摄影还是辛辰的演绎,都说得上颇有创意和水准,对一个学生来讲,很拿得出手了。
  路非听辛笛说起严旭晖自告奋勇给辛辰补习强化美术,很有点不是滋味,可辛笛说:“这家伙机灵,知道怎么应付美术联考,这会尽教辰子几笔画一个苹果之类,辰子基础不扎实,也真得学点这种投机取巧的速成应试方法了。”
  他无话可说,只能安慰自己,毕竟还只有大半年的时间而已。可是没想到,辛辰居然在严旭晖的劝说下,拍了这么个广告。
  辛笛嘀咕着:“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吧,广告到期了就会撤下来。”
  “小笛,小辰还是个学生,这样的广告挂得满处都是,人家会怎么说她,同学会怎么看她,你怎么想得这么简单?”
  路非头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辛笛怔怔地看着他:“哎,你和我爸妈一个口气,没那么严重吧。”
  路是打着圆场:“算了,看看有没补救的方法,毕竟她是未成年人,没家长签字,照片被派这种用场,应该可以要求撤下来吧。”
  辛开明的确去交涉了,广告发布机构却十分强硬,并不让步,加上并没有相关法律对这个做明确规定,辛开明和李馨夫妇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惹来更多议论,这些广告一直挂在市区街头,到期满后才慢慢换下去,却已经是大半年经后的事情了。
  辛辰先是被大伯大妈前所未有地严厉批评,随后学校里同学议论纷纷,对她颇有点孤立疏远的味道。校方也相当不悦,班主任通知辛辰请家长,辛辰只得叫大伯去学校。
  和辛开明谈话的是一个副校长,客气而明确地指出,这所中学学风严谨,升学率一向骄人,辛辰的行为虽然表面看没违反校规,但已经和学生身份极不相符,现在只提出了警告,希望家长严加约束管教。可怜辛开明身为机关领导,向来威严持重,却也只能喏喏连声,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
  辛辰完全没料到图好玩赚区区800块钱,会闯被别人看得如此严重的一个祸。大伯大妈说她,她只能低头听着;同学说风凉话,她只能冷笑一声不理睬。可是等到路非再对她提出批评时,她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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