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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更新时间:2010-01-02| 阅读权限:游客 | 会员币:0枫币|章节字数:7031 |繁简切换:
两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通道已至尽头,前方是一道封闭的石门,石门的上方刻有“瓦砾窟”三字。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惜云看着那三字不由自主地笑笑。 

  “世上金银如瓦砾。”兰息淡淡道,目光落在那三字之上,“风家的人似乎都有视荣华如粪土的清高。” 

  “呵呵……”惜云轻轻一笑,转首看着兰息,“你似乎不以为然。” 

  “尊重都来不及,岂敢有不敬。”兰息似极为诚恳道,言下之意却恰恰相反。 

  惜云对他的讽刺却不以为意,轻轻跃起,手臂伸出,在“瓦砾窟”三字上各击一掌,然后盈盈落地。 

  “轰轰轰”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 

  “请兰息公子欣赏风国的‘粪土’!”惜云微微一摆手,请兰息先行。 

  “息恭敬不如从命。”兰息也不礼让,抬步跨入室内,一瞬间,光芒闪耀,刺得他眼睛几乎睁不开。 

  但见室内竟是金山银丘,珠海玉河,一堆堆的珊瑚玛瑙,一堆堆宝石翡翠,还有那不计其数的古物珍玩……即算是出身王家、坐拥金山银山的兰息此时也不由睁大眼睛。 

  “你说这比之华国国库如何?”惜云看着他的表情笑笑道。 

  “唉……华国最富……我得祈、尚两家财富,那已号称半个华国,可你这……比之华国,十倍也有多!”兰息长长叹息着,转首看着惜云,“为何将财富全藏于此?历代以来,风国似乎并未有坐拥天下之意,但为何集藏如此之多的财富?” 

  “坐拥天下?”惜云冷冷一笑,眸光如刺,从兰息身上移向那些珠宝,“在你心中,似乎财富、兵力只与争夺天下有关。” 

  “因为坐拥天下是我的理想。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它。”兰息并不在意惜云的冷讽,说得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所有的一切都为它吗?”惜云也云淡风轻地浅浅一笑,似乎对兰息此言未有丝毫不满,似乎这就应该是他的理由,“难得你这次这般坦白。” 

  “我也从未说过我不想要它,不是吗?”兰息淡淡扫一眼惜云。 

  惜云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回那些珠宝上:“风王室之所以集藏如此之多的财富,那是因为始祖王夫的一封遗书。” 

  兰息闻言长眉微挑,眸光落在惜云身上,静待她下言。 

  “杀始帝,报血仇!”惜云淡淡地吐出。 

  “什么?”兰息不由讶然,这历代都可说是最与世无争、对东朝皇室最为忠心的风王室竟然留下这样的遗训! 

  “这是为何?” 

  “不知道。”惜云却答得十分干脆。 

  “所以这也就是你们集这么多财富,却从未有过行动的原因?”聪明如兰息自是只要略略一想即能明白原因。 

  “嗯。”惜云点点头,弯腰捡起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的明珠,放在掌中把玩,“据历代风王传下的日志所记,当年凤王逝后,王夫第二年也逝去,那封遗书被揉成一团紧握于他掌中。想来王夫也犹疑着是否遗给后人,但未来得及做出决定。他死后,一位贴身服侍的宫人发现他指缝间露出一小片纸张,便取出奉与继位的第二代风王。第二代风王继位时才十岁,还只是个孩子,对于那样一封可谓有谋逆之嫌的遗书,一见之下自然是一片震惊害怕。但王室长大的孩子自有一份警觉,惊慌之余立即收藏起来,未曾与任何人说起,即算是当年辅国的四位大臣也不知此事。” 

  “第二代风王当然也不敢生出杀始帝的念头,况且凤王逝后第三年,始帝也驾崩,只是长大后的风王却对那封遗书生出疑惑,而且当年凤王的死因……”惜云瞟一眼兰息,微微一顿道,“你知道凤王死时是多少岁吗?” 

  “好像是三十多岁。”兰息略略偏首一想,“我看过先祖的日志,他对凤王的逝去极为悲痛,曾在日志中记道‘凤去吾心如裂,吾长于她,何长命于她……’,先祖记那篇日志时不到四十,既然他长于凤王,那凤王必也只三十多岁。” 

  “三十六岁。”惜云轻轻抛起手中明珠,然后静静看着明珠落回掌中,“对于一个身怀武艺的人来说,非死于刀剑沙场,而是无因死于三十盛年,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难道你们怀疑凤王之死与始帝有关?”兰息微微敛眉道。 

  “史书上说是‘凤王沙场十余载,虽建盖世功勋,然女子之身先天欠缺,劳碌蚀体,伤病损身,且执国十年,国事辛劳,至心力憔悴,盛年早逝’。”惜云轻轻地抓住明珠,然后五指收紧,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便在她手中化为灰末,“可是凤王是死在帝都,死于秋觐之时!” 

  “所以历代风王虽不敢明恨始帝,不敢明反东朝,但内心里却依然存着仇恨之心,所以集取财富,想着某一天或真杀上金殿为凤王报仇?”兰息猜测道。 

  “也不对。”惜云笑笑摇头,“若风家真要反东朝,当年宁王之乱时即反了,所以风家反叛之心倒未有。只是对先祖的死总是或多或少地有怀疑,对始帝,或多或少也有一点怨恨,所以每一代国主都会将国库盈出之数全部转藏,而不似他国一般全收于国库,炫向天下,又或是增武力,建新城……不喜争战、无为治国的风王族集了三百多年,便是你如今看到的这些。” 

  “藏起来,等着用得着的那一天?”兰息看着她道,“其实你们心底里对始帝的怨比你们认为的要多得多!” 

  “哈……”惜云闻言一笑,呼一口气吹向掌心,那珍珠粉末便洋洋洒洒地飘落,“不管怨恨多少,今日我风惜云都是立定决心要将东朝帝国推倒!”眸光落在地上那些粉末上,一瞬间迸射出星火一般的光芒,“不管当初凤王的初衷如何,不管历史的真相如何,这个千疮百孔的东王朝都该结束了!就让它如这颗珍珠一样灰飞烟灭吧!” 

  兰息看着眼前的女子,虽是一身柔美的妆扮,可眉宇间的那股飒飒英气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其实她是很适合穿那一身铠甲的。那一身遗自当年那位无双凤王的白凤银甲,她是当世的白凤凰!只是……她最想穿的或许是…… 

  兰息沉默中,惜云目光越过那一堆堆金银珠宝,落向东面石墙上挂着的一幅图画上,仿佛想走过去,却又犹疑着。良久,她终于慢慢走近,目光扫过那幅画,画上日月共存,那正是月隐日出时,天地半明半暗,而日与月之下还画着两个模糊的影子,似因天光的暗淡而看不清两人的面貌。那幅画也如画中的景象一般,带着一种阴晦抑郁之情。 

  惜云指尖抚过画中的那两个人影,微微一叹,然后揭开那幅画,一张石门露了出来。 

  兰息走过去,只见石门两侧分别刻着“瘦影写微月,疏枝横夕烟”;而惜云,却是神情恍惚地看着石壁上的字,良久后轻轻道:“他总是说,他是写月,那我便应是夕烟,所以他总是唤我夕儿,不肯唤我惜云,弄到最后,父王也跟着他唤我夕儿。” 

  伸出双手,指尖同时点住“月”与“夕”两字,然后石门轻轻滑动,一间石室露了出来。 

  走入室中,室顶悬挂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内如同白昼,而此石室却未藏金银,但见四壁皆挂满画像,分左、右而挂,一边全为女子,一边全为男子。仔细看去,这些画像几乎便是那女子与男子的成长史。 

  “这里一共二十四幅画像,我的十二幅,写月哥哥的十二幅;我的四岁开始,写月哥哥的六岁开始。”惜云的声音柔如丝绸,带着淡淡的伤感,“每一年生日时,我们都会送对方一件亲手做的礼物,并为对方画一幅画像,曾经约定要画到八十岁的,可是……” 

  兰息移步,眸光一一扫过画像上的人。 

  四岁的小女孩子手中正抓着一只小木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似是在说“你再不快画完,我就把这只木船吃了”,而在那幅画像之下的案上,就摆着她手中的那只小木船,那仿佛是出自一个笨拙的木匠之手,形象十分粗糙,但画像却画功细腻,眉眼间传神至极。 

  六岁的小男孩眉清目秀,手中正扯着一只绸带编成的蝴蝶结,脸上有羞涩的神情,那双秀气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可以送男孩子红蝴蝶结呢”,而在画像之下,摆着那已经褪色了的红蝴蝶结,歪歪斜斜,显示打结者并不纯熟的技巧,至于画功,虽是神韵未失,但笔风十分粗糙,而且作画者似乎十分粗心,竟将墨汁滴落在画像上,幸好只是滴在男孩脸旁,而没有滴在脸上! 

  五岁的小女孩似乎长高了一些,穿着一件淡绿的长裙,梳着两个丫角,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只是袖口扯破了一块,手中抓着一柄木剑,脸上的神情十分神气,仿佛在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天下无敌”。 

  七岁的小男孩神情稍稍成熟了一点,眉眼更为秀气了,长长的黑发披散于肩上,实在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而且手中还抓着一朵紫色芍药花,以至男孩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无奈,似乎在说“能不能换一件礼物”,只是显然未得到同意,作画者更是特意将那紫芍画得格外鲜艳。 

  …… 

  一幅幅看过去,男孩、女孩在不断长大,眉眼俊秀、衣着素雅,但神情各异,气质也迥然不同。 

  女孩十分爱笑,眉头总是扬得高高的,眼角总是溢着那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这世间有许许多多让她觉得开心好玩的事儿,神情带着一抹随意不羁,似只要一个不小心,她便要跑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让你无法抓住。 

  男孩则十分斯文,每一幅画他都规规矩矩地或坐或站,只是他似乎一直都很瘦,黑色的长发极少束冠,总是披散在身后,面容十分清俊秀气,却略显病态。宽松的长袍罩在他身上,总让人担心那袍子是否会掩没如此消瘦的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画者的画技更臻纯熟,也形成各自不同的作画风格。 

  画女孩的,笔风十分细腻秀雅,从一缕头发到嘴角的一丝笑纹,从一件饰物到衣裙的一道皱褶,无不画得清清楚楚,神形俱到,仿佛能看到作画者那认真无比的神情,那是在画他心中最宝贝最珍爱的,所以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而画男孩的,则十分的大气随性,仿佛作画时只是拈笔就来,随意而画,未曾细细观察细细描绘,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但是男孩的神韵灵气却被完全勾画出来,显然作画者十分了解这男孩,在她心中自有一个模印。 

  兰息的目光停在女孩十五岁那张画像上,这也是女孩的最后一张画像。那面貌体态与今日的惜云已无甚差别,而且她身上的装束与她今日的全然相同,亭亭立于白玉栏前,栏后是一片紫芍。浅笑盈盈,神情娇柔,人花衬映,相得益彰,只是……她的眼中藏着那一丝隐忧也被作画者清晰地捕捉到了。 

  而男孩——应该称为男子了,长身玉立,长眉俊目,风姿如柳,实是一个秀逸如月的美男子,只是眉宇间十分疲倦,似是大病未愈,体瘦神衰。着一袭月白长袍,腰系一根红玉九孔玲珑带,同样立于白玉栏前,身后也是一片紫芍,人花相映,越发显得花娇艳丰盈,而他弱不胜衣。只是他脸上却洋溢着十分欣喜的笑容,眼中有着一抹满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对方作画,也是最后一次一起过生日,第二天,他就去了。” 

  耳边闻得惜云低沉的轻语,回眸看去,她不知何时立于他身旁,静静地看着画中的男子,带着淡淡的哀伤。

  “我们风王室可说是东朝皇族、王族中最式微的一族。从始祖起,每一代都只有一名子嗣,即算偶有生得两名或三名的,不是襁褓中早夭便是英年早逝,总会只留下一人承继血脉与王位。到父王那一代,虽生有伯父与父王两人,但伯父却也早早逝去,只遗下写月哥哥一子。至父王继位,母后生我,数年内却再无所出,后父王虽娶姬妾无数,却终只得我一女,所以到我这一代风王室也只有我与写月哥哥两人。”惜云轻轻移步,伸手轻轻抚着八岁的男孩。 

  “说来也巧,我与写月哥哥竟然同月同日生,他刚好长我两岁。伯父去世后他即被父王接入宫中抚养,同居于王宫中,他无父母亲近,我父王政务杂事太多,而母后……所以我们自小十分亲近。再加上王室子息不多,就这么一个也就分外珍惜。只是他自小身体羸弱,长年药不离口,虽然他比我大,但却反过来是我照顾他,不论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做什么,总是我拿主意,感觉上我们不是兄妹,而是姐弟。” 

  “哥哥虽病弱,但很会画画,精音乐,能自谱曲,他所写的歌每出必国人传唱,而且还会写诗作文,我所学的几有一半来于他,他啊……实在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才气的人,只可惜……他的身体太弱,稍有不慎……”惜云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眸中流露出一丝调皮,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记得有一年夏天,那时候我们才过生日不久,又迎来了父王的四十寿辰,各国都派使臣来贺寿,便连帝都也派来了专使。所以父王寿诞那一天,王宫中大摆筵席,国民共贺,热闹非凡。那一天,好动爱玩的我怎么肯穿着那么累赘的公主服安安分分地坐着呢,所以我要求跟写月哥哥换衣服穿,让他坐在我的位子上。而我则穿上他的衣服,故意做不胜体弱的样子,所以父王要我早早回宫休息。等宫人退下后,我就偷偷再溜出去,挤进欢笑的朝臣中,看他们斯斯文文饮酒进食,听他们小声谈论时事,或是评价一下各国使臣的风度,偶尔捉弄一下某个看不顺眼的人,或者偷偷扯掉一个看起来很像贪官之人的腰佩,玩得不亦乐乎。” 

  “至筵尾时,便有各国使臣带来贺寿的节目,其中华国表演的绳技实在太精彩了,我越看越往前凑。当看到那两人在绳上高高跃起,半空中合为一个圆日,然后又稳稳落回绳上时,我忍不住大声叫好。当时虽然热闹,但国宴之中,国主在上,各国使臣在座,那些人再怎么高兴欢快也不敢大声叫出来的,我这一声大叫便显得格外响亮。不但朝臣、使臣齐齐向我看来,便是父王也向我看来,待看清了我,他当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所以狠狠瞪我一眼以示警告外,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坐在我位上的哥哥。或是那天天气太过闷热以至体弱的哥哥受不了,又或是哥哥一直担心被发现弄得心神紧张以致体力不支,反正父王一瞪哥哥,哥哥竟然当场晕了过去,呵呵……”说到此处,惜云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也因为那一次,不但国人误会说‘惜云公主虽长得灵秀不凡,却体弱多病’,便是各国使臣回国后也这般向他们的国主汇报,以至世人便都认为风国惜云公主羸弱不堪。我知道了以后当然不服气,自认为身强体健,武功不凡,怎么能担上一个‘病娃娃’的称号,所以我就去挑战当时在风国武艺最高的禁卫大将军李羡,想着我只要打败了他,世人总不该认为我体弱多病了吧?” 

  “那一次,实是意外,一个不小心他的龙环大刀竟然给我一剑斩断了,真的是意外,我真没想要斩断他的刀的。”惜云轻轻抚着那张十二岁时的画像,画中的她笑得满面春风,十分得意,现在的笑倒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一次我虽赢了,可是把一个大将军的刀给斩断似乎是很不敬的,所以也没敢炫向世人,就还是担了那个‘病公主’的称号。” 

  “也是那时候起,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很想知道其他侯国有没有比李羡武功更高的人,所以我就偷偷离家出走了,只告诉哥哥一人。自小什么事哥哥都是听我的、支持我的……只是……似乎应验着风王族的命运,我健康、快乐地活着,而哥哥……他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江湖上的精彩生活引得我流连忘返,却不知病弱的哥哥在宫墙内是多么的孤独,长年卧病床榻的他是多么寂寞,那种疲倦厌世的心情又该多么凄凉……可是我每次回来,他却从不说,总是强打精神微笑着听我说江湖上的那些事,然后再微笑着送我走……等到我想到了……等到我想到要好好陪陪哥哥时,却已为时晚矣!” 

  惜云立在风写月最后一张画像前,伸手轻触画中风写月的笑靥,怜惜地感慨叹道:“其实从小是哥哥包容我的……江湖上那个纵性而为的白风夕是被哥哥宠成的……哥哥,他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吧?因为我有一个健康的可以飞的身体!” 

  兰息静静听着,目光扫过画下案上的那些手做的礼物,很多都是十分简朴粗糙的,可是……那分量他是知道的,若以外面那些金山相比,她绝对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些在世人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 

  这样的礼物啊,有些人一生也收不到一件! 

  轻轻拈起案上那只小木船,那是风写月做给惜云的第一件礼物,笨拙得几乎不像一条船,抚过船上的刀痕,动作是轻柔的,可声音却是冷澈如冰:“孤独的风王族又何尝不是幸福的风王族。” 

  那样冷静而冰凉的语调让惜云从画中的笑容上回过神来,只见兰息将手中木船又轻轻放回案上,似怕弄坏,抬首看着她,目光第一次清得可见底,却如水下的冰,没有温度:“每代都只有一位继承人,虽则孤单了些,却不会有血腥。那些冷酷得连禽兽也不欲为之的手足残杀想来从未在风王族出现过吧?偶尔得到一个手足,也定是十分珍爱,即算以后去了,可那种温情、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会留下,可是……” 

  丰息移步走近,眸光扫向画中风写月的笑容,那种温柔的、欢欣的、好似拥有整个天下一般的满足的笑容,指尖轻轻一点:“至少这样的笑容我从未在我们丰王族见过,即算是孩提时代!” 

  仿若是石投心湖,又仿若是雷鸣耳际,只觉得“轰隆”一声,心神莫名地被震动,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依然俊雅雍容,神态间未有丝毫变化,甚至脸上的那一抹淡笑也未曾退去,可是……那指尖,那似极其随意地点着却又停留许久的指尖……一种心酸的感觉开始蔓延,目光微痛地看着那指尖…… 

  “难得你会跟我说这些话。”兰息目光从画上移开,停在惜云脸上,看到那一丝未来得及敛尽的心痛,不由一怔。眸光转开,极其随意地道:“你是不是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惜云一笑,恢复淡然,眸光绕室一圈,然后停在兰息身上:“外面那些瓦砾是给你的,而这里……父王已去,这世上我最珍贵的便只有这些,所以……不管你日后为王为帝,你都不得动此!” 

  兰息闻言眸光一闪,似欲言又止。 

  惜云挥挥手,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来这里我并不想让你看到的,但以你之聪明,自然会看出画后石室之秘,所以我让你看看。可此一出后,请不要再入,这些……就让它永埋于此!” 

  “你是担心我着人搬外面那些东西时,他们会擅入?”兰息眉头微挑,自不难猜出她未尽之意。 

  “擅入者死!”惜云淡淡说到,声音却如寒冰冷澈,“兰暗使者是你丰国的死士,可我们风国……集藏了三百多年的财富,自也有守护之人!” 

  “明白。”兰息微微点头。 

  “那走吧。” 

  眸光最后看一眼风写月,嘴唇微动,终只是轻轻一叹,然后封上石门。 

  两人回走,出得石道,重见天日,环顾庭院一周,兰息微微感叹道:“这座宫殿仿如神话!” 

  “神话?”惜云一笑,笑有些憾意,“神话总是会消失的!” 

  话音落时,合掌轻拍四下。 

  四道人影半空落下,皆跪于地,垂首低唤:“拜见王!” 

  惜云微微抬手,示意四人起身,手指向兰息:“认识一下兰息公子,记住,除他以外,擅入者杀无赦!” 

  “是!” 

  应声的同时,兰息只觉得四道冰冷的目光刺来,如刀锋般带着凌凌杀气,仿能割人肌骨。 

  “去吧。”惜云再挥挥手,那四道人影便又无声地消失。 

  “他们的武功比之你我也不差几多。”兰息道。 

  “他们是世代相传的,一生只守护此地室,除此之外便是修习武艺,自比江湖上那些追名逐利之人要强。”惜云移步走向宫外。 

  兰息回首看看那慢慢封闭的地室,忽然轻轻道:“这些我暂不着人运走。” 

  惜云闻言回首:“为何?” 

  “因为我现在还不是丰国的王!”兰息的话音未有丝毫感情,目光遥遥落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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